从1986年至今,经过30年努力,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城地区托里县的贫困发生率下降到21.7%。1月23日,托里县委书记宿召兵在全县脱贫工作动员大会上说了这样一段话:“托里县要在2016年底前完成脱贫摘帽任务,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342天了,从今天起的每一天对我们来讲都非常宝贵!”这就是以托里县为代表的北疆5个国家级扶贫开发重点县面临的情况:如何在不到一年时间里,让县域内最贫穷的群体脱贫?对托里县而言,这意味着让14366名人均纯收入为1911元的贫困个体,在今年末人均增收1089元,并在之后的几年里保证这一群体绝大多数人的持续发展。
这是一场艰难的战役,“精准”二字是唯一出路。
打下精准扶贫的基础
对精准扶贫工作而言,首要的是对扶贫对象信息的准确掌握。两年前的一项举措为今日的“精准性”打下了良好基础:2014年,托里县政府将贫困县、村、户建档立卡工作作为当年的“一号工程”来推动。经过2014年的建档立卡和2015年两次“回头看”行动,全县19个重点贫困村,4091户共14366名贫困人口被梳理出来,他们的贫困原因被仔细分类。与很多地方不同的是,每一户的基本资料和致贫原因都被纳入表格,出现在县政府工作平台上,智能手机让每个干部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了解到贫困户的基本情况。
一本14页的托里扶贫攻坚手册,将包括郭力文在内的4429名塔城地区及托里县干部、商户、企业人员同4091户贫困户联系在一起。托里县实行挂牌督办,按照不脱贫不脱钩、不撤离的原则,完成了全县所有单位、企业包村,除医生和教师外所有干部联户,实现贫困村有多个帮扶单位、贫困户均有帮扶责任人。在托里镇铁斯巴汗村,住村工作组组长郭力文与帮扶对象马俊华成了很好的朋友。“他家主要是因病致贫,马大哥的爱人卧床15年,所有积蓄都花在治病上了。最近几年,由于新农合等政策,看病渐渐不是问题,但多年欠账,所以贫困。”郭力文对马俊华的情况了如指掌,“马大哥很勤快,种地、收皮毛,我正在为他家制订帮扶计划,从种地和贸易两方面改进,他家今年脱贫不会有太大问题。”事实上,就在此刻,所有干部都在绞尽脑汁思考自己的帮扶对象如何脱贫。郭力文要填满那份14页的册子,需要四年时间,从现在起到2019年末,他要陪伴马俊华及其家庭一起走过脱贫、巩固、提升生活条件的每一步。
选择最适合本地的政策支持路径
如何将上级政策行之有效地用到地方实际中,并发挥其最大效用,是衡量地方政府执政水平的重要标尺。
“高山寒区、边远牧区、边境山区、少数民族聚居区”是托里县的基本特征。前三者以及干旱缺水的现实对农牧业生产生活产生了直接影响,后者衍生出缺乏汉语技能所导致的语言障碍,成为贫困人口参与更广泛社会合作的制约因素。而托里县10.5万的总人口中,县政府所在地托里镇人口仅有2.8万人,这使得依靠人口集聚效应创造就业机会的可行性也远较内地小。托里县的选择是正视它,并以此为基础,最大限度发挥主观能动性。
托里县制定了产业扶持、转移就业、易地安置、兴边富民、现代文化引领、教育扶智、医疗救助、最低保障兜底八大工程来推动脱贫工作,目前已经全部启动,在宏观上与微观的帮扶机制相呼应,使后者的灵活策略有坚实的依靠和现实上的可操作性。
2月25日下午,阿依特坎·阿米英从托里县人民医院走了出来,这位多拉特乡阿勒玛勒村的66岁老人是来申请慢性病补助的。医院和卫生局的合作使得办理窗口集中前移,人们不用再四处奔波。阿依特坎是从村医那里得知有这项政策,他有高血压,就立刻赶来了。
就业机会紧缺、经济下行,托里县将相当一部分精力用于加强医疗、教育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。最重要的是,这些工作早在几年前就已开展。通过援疆和县级财政不遗余力地支持,完善人才机制和与自治区人民医院等单位建立对口帮扶关系,托里县建成了塔额盆地首屈一指的县级医院。如今,人们不再为常见病奔波到数百里外去看了。另一方面,从今年起,县财政与社会力量合作,在新农合基础上专门为贫困户购买每年100元的商业保险,当年住院报销费用可达5万元,因病致贫或返贫的可能性极大降低。2015年,托里县人民医院300张床位的使用率始终在90%以上,而门诊接诊量为10.5万人次,相当于托里县全县的总人口。
同时,像阿依特坎这样的60岁以上老人,每月养老金补助金额为140元,高出国家标准一倍。在托里县,符合标准的3807名农村人口将被全部纳入低保范围,贫困人口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参合率、社会养老保险参保率全覆盖,抚养人员占贫困人口比例达到30%以上,同时按照每年11%的速度递增。供养条件也在不断改善,2020年达到年标准每人4000元。
县医院对面,新建的托里县中心幼儿园施工已近收尾。这家占地9000平方米的幼儿园是全县17所幼儿园中最大的一所。“我们现在的幼儿园有600名左右的孩子,搬到这里后,可以容纳至少1200名儿童,”中心幼儿园园长牛雪萍说,“这里的费用每学期600多元,私立幼儿园最高达3000元左右。现有学生的80%都是少数民族,主要是哈萨克族,相当一部分来自于牧区。”
从学前教育开始,托里县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教育保障体系,是塔城地区最早实现高中阶段义务教育的县之一,去年秋季,这一体系延伸进了大学校园。25日,辽宁政法学院的付梦婷踏上返校旅途。从去年秋季开始,托里县针对贫困户及低保户子女大学生进行资助,就读疆外大专及以上学历(含职业教育),每人每学年9000元,同等情况就读疆内院校,每人每学年4000元,基本解决了贫困大学生的学费问题。
扶贫根本在于扶志
对新疆而言,扶贫任务不可谓不艰巨,然而国家、自治区的支持不可谓不多。“十三五”期间,托里县计划整合各类扶贫开发资金8.9亿元,通过实施八项工程,落实精准扶贫开发项目630个。仅2016年就计划投入各类资金2.7亿元,落实扶贫开发项目230个,完成19个贫困村的整村推进任务。
24日,距离县城110公里处的冬牧场腹地,库甫乡阔克哈达村村委会副主任乌拉里哈孜·卡德尔汗被问到扶贫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时,他沉吟许久后说道:“我觉得是改变思想。”
就在去年,乌拉里哈孜四处奔波,在一家企业里为年轻人找到了工作。“企业和我说可以招收50名年轻人,技术不好可以慢慢学,每人月工资3000元。”乌拉里哈孜回忆道,“我高兴坏了,结果只有两个人愿意去。扶贫最重要是改变思想。”他一指山凹里前后相邻的两户人家,“他们两家是亲戚,思想实在不一样得很!”
根据自己的意愿,阔克哈达村的贫困牧民们有三种住房方式可以选择:在定居点盖新房,在冬牧场的旧址旁盖房,住进县城的楼房。75岁的娜合依曼·阿甫尔赛依提老人坐在暖烘烘的炕上,笑着招呼记者。她和儿子库尔曼·吾江、儿媳努拉依·特列吾汗住在一起。去年,和冬牧场的其他50余户牧民一样,她选择了第二种。自己筹资1万元,政府为其盖起60平方米的新房,40平方米的暖圈,同时为新房配备暖气锅炉、太阳能发电机、刺绣机以及一头雌性新疆褐牛,仅新房和暖圈,政府支持资金就达12万元左右。
娜合依曼昨天才从医院出院。事实上,她家这个冬天有不少支出,仅饲草料一项就花了2.5万元。可是无论娜合依曼还是儿子儿媳,都是笑着的。努拉依指了指5岁的小儿子拉吾拉提·库尔曼说,“我们,今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上幼儿园,因为我们想让他去县城里上,花钱多得很。但我们可以坚持,现在生活好得很。”
十几米之外,同样的新房和暖圈,60岁的库拉依·再肯没说两句就泣不成声:因为暖气管上的一个螺丝移位,新房锅炉漏水。当记者问她为什么不自己上一下这个螺丝,库拉依说她和儿子都不会。“库尔曼就在你家前面,为什么不叫他来呢?”记者问。库拉依顿了一下,说没想到他,紧接着又说了很久。记者的哈萨克族同事听完后翻译道:“她说政府给她盖了房子,她觉得政府特别好,但自己还是有很多困难,希望能更多帮助她。”
110公里以外,县城的东阳超市,沙那提·波拉提已经在这工作了4个月,从最初的普通员工成为了超市防损部主管。2011年的一场大病夺走了沙那提全部的财产,包括1150只羊和他的房子。病情稍有缓解他开始四处找工作,却四处碰壁,直到去年12月中旬,他来到东阳超市。沙那提并没有说明自己的状况,“一直到有一天他晕倒了,我们才知道他的身体和经济上的所有状况。”超市业务经理施俊峰说。
超市并没有辞退他,而是将他从体力岗位调换到了防损部。沙那提全部身心用在工作上,超市里任何东西掉下货架或者摆放不正,他都会将其恢复原状。很快,沙那提就因为工作细致、认真负责而被提升为防损部主管,抛开福利不算,每月都有至少2000元收入。“老板对我真的很好,我咋样能不好好做事情呢?”沙那提说。
“我们这里有5个员工经济状况都很差,但他们都没有说。他们每一个人工作都特别努力,他们的心强!”施俊峰一指调料区的一个姑娘说,“她叫努尔依拉,丈夫去世了,家里日子难。我们每种商品都有和汉字标注的商品名对应的称码,员工必须识别,努尔依拉的汉语很不好,汉字认不了多少。调料区有一百多种商品,努尔依拉硬是凭着识别汉字形状,记下了所有的称码。”
内容时间:2016-03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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